忆往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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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近年,我偶然得以加入母校数学科学学院近五百人的院友微信群。又有一天,突然看到负责群管理的鲍老师邀请郭懋正老师入群,就此得以与郭老师重新建立联系。我询问郭老师的身体状况,特别是还抽烟吗?因为他当年上课间隙是抽烟的,后来几位同学也都说有印象。郭老师说已经戒烟好多年了;除了听力有障碍,其它方面都还好。他还说自己曾经是数学系乒乓球队三大主力队员之一。

2022年12月初,我在郭老师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他以往发送的一组照片,是2020年11月10日在数学科学学院工会活动室打乒乓球。我由此真切地看到了他坚持锻炼身体的情况。我添加留言询问“是否用大刀拍?”他说喜欢用长胶直板。

我也很喜欢有份材料里对郭老师的相关介绍:他一再提到自己的生活“很平凡”,但正如他所说,“我们那一代人是不会得抑郁症的”,他这种积极乐观而满足的生活心态,其实更让人艳羡。每一个人的生活都很平凡,但平凡中自有华彩,流淌的生命才是最真实的姿态。

(二)2021年6月中旬,我通过校友交流偶然得知:母校新冠疫情管控措施略有放松;但进校园需要提前报学院和保卫部审批。随后师生几个人的简单交流,特别是鲍老师在关键时刻提供了非常给力的帮助,意外促成了郭老师和我在燕园阔别三十多年后的一次重逢。6月19日是个周末,下午两点半,我便如约回到母校北京大学,在数学学院办公楼拜访了可亲可爱的郭懋正老师。阔别三十多年之后重逢,师生畅谈甚欢。

作为数学学院里一个学业平平、很不起眼的本科毕业生,无论是毕业前后,我原本跟老师们并没有多少个人联系;何况撇开专业几十年了,作为学术圈外的一个普通人,能跟从事现代数学研究与教学的老师能够有多少话题可聊、能够两人共处多久而不会感到局促或尴尬?我的心里其实也没有底儿。郭老师从一开始就坚持不让我称他教授,只称郭老师,这样也确实多少减轻了我的心理压力、打消了我的顾虑。他提前给我准备了一杯奶茶,确实很好喝!郭老师的平易近人,这次又有了切身的感受!五点四十左右临别时,他还送我几本有关数学系老师的书,说也可以送给其他有需要的年轻人;他还应邀在书上非常认真地留言、签名,这些细节,也都让嗜书如命的我颇受感动!

交流过程中,在郭老师的主导下,我们谈到了很丰富的话题;虽然不可能涉及多少专业知识方面的细节,但还是令我颇感受益。在兴奋之余,我乘兴从当晚23点起,用一个半小时在笔记本上记录了十多条要点。虽然难免挂一漏万,但也可大致反映郭老师的为人处事特点和一贯风格。以下仅略做整理:

(三)郭老师先从介绍专业知识发展的背景破题。他简略提到近百年前量子力学的起源,它的不同数学表述之间的等价性;然后又提到物理直观的意义、薛定谔方程、数学与物理的互通。还提到李忠教授从事的多复变量分析,以及他自己三十多年前给我们讲过的李群与李代数,算子。另外还提到丘成桐教授的微分几何,以及超弦理论。

随后,郭老师又说起他近期还在讲的泛函分析课。这是北大数学中心的外校尖子生提高班,一个学期的课。他后来还通过微信告诉我:“我在强化班的第6期(2014年春),第7期(2015年春),第9期(2017年春),第10期(2018年春),第11期(2019年春),第13期(2021年春)开设了课程”泛函分析2”。迄今共六次。每班学生约30多人。”

头一天(6月18日)下午,他还主动给长沙的几个学生补课,因为过两天就要考试了。而那几位学生根据学校要求日前回长沙、耽误了一些课,郭老师认为有必要多花些时间以便把内容讲清楚。结果全程用了将近四个小时----郭老师的身体和精力状况,以及敬业精神、对学生的关爱有加,由此均可见一斑。

郭老师对这个班里学生们的学习劲头评价颇高:“这些学生学习努力。我十分欣赏他们的自觉性、主动性。这使我上课时心情愉悦,能感觉到他们真的听懂了我传授给他们的一些新的数学概念、定理以及如何理解和消化新的理论。”“有的学生没有学过先修课泛函一,我建议不要选修,但仍有学生选修,他们坚持上课听讲,而且自己补缺,态度很认真,效果还不错。”也有的提前做过准备,因为他们是大三大四的学生。学生知道机会难得,学习热情高涨。开学时候有拍照,可以眼见为实----这些都跟社会上流行的大学生“躺平”现象恰成鲜明对照。在微信群里边进行交流,有助教做学习小结,也有与相关学生的直接答疑。郭老师还提到:也曾有外校较大岁数的老师来旁听。事后,郭老师还给我转发了若干相关图片;我整理过几个帖子在微信群、朋友圈里转发过。

关于教学方面的体会,郭老师强调:必须动脑筋,针对学生的情况来调整;要激发学生的兴趣、突出重点,不能平铺直叙,照本宣科。像《泛函分析》课,因为课时有压缩,哪些内容讲、哪些不用讲,自己能把握好。记得有一份材料里也提到:北大数学科学学院聘请郭懋正老师在每年秋季学期为本科生讲授“实变函数与泛函分析”课程,“……这本书要在一个学期内讲完很难,但是我可以做到,因为我知道哪些东西该扔,哪些东西是核心知识,既要讲得有连贯性,又要让学生能把最重要的东西学到。”

(四)郭老师也问起:当年任教的老师,都还记得谁?对于我来说,这个问题还算好回答,几乎可以如数家珍:数学分析课,张筑生老师,高等代数课石生明老师,空间解析几何章学诚老师,概率论谢衷洁老师,初等数论潘承彪老师,常微分方程丁同仁老师,常微分方程定性理论李正元老师,理论力学高飞老师,张量分析郭仲衡老师,实变函数尤众老师、复变函数张顺燕老师,数学物理方法王耀东老师,微分几何陈维桓老师,渐近分析林源渠老师(他还代过泛函分析课,因为黄少云老师身体不好),还有微分流形刘张矩老师,抽象代数王杰老师。另外有FORTRAN语言周芝英老师,上机辅导有年轻的张树义老师等;很多课都有习题课老师。当时的系主任是李忠教授,他自称打虎将,曾经有一次给我们八六年级同学讲话,他说只认得杨子江。此外还有公共英语俞敏洪老师;讲中国革命史的也是年轻老师,颇有激情。普通物理陈熙谋老师;还有物理实验课,可惜接触太少、对老师的印象不深了。还有不少古诗词、世界文学、艺术概论、经典电影欣赏等全校选修课的老师;俄语系女老师说“《浮士德》要到中年才能读懂”,印象至深;就像来母校开讲座的服装学院女老师,“年轻人的自然就是美,不需要化妆、修饰”,此观念也曾影响我许多年。开西方思潮讲座的哲学系老先生,说起年轻时曾任学生会主席,台下立马一片喝彩。

郭老师也说起几位老师的特点,有的特别外向、擅长表达;他说自己只写数学论文,不怎么写其它的文章,也不大会讲故事,说什么,也都是即兴。的确,老师们的性格习惯和风格不同,各有特色。

随后说起时任校长丁石孙先生,2019年10月,我和一些校友一起去告别,还见到几位认识的老师。郭老师说:1961年来北京上学时,丁先生当时教高等代数课,还曾经兼任小班习题课,所以那时就和丁先生认识了,一直到10月份先生病重临终,前后交往了58年。在这样的深情厚谊背景下,郭老师说“丁校长比较务实”,可谓语重心长、“尽在不言中”了!郭老师还说:数学系有几位老教师跟丁先生交往多年;近30年里,每年都去看望两次,有时候还一起吃饭;其中就有石生明、程乾生、程士宏、汪仁官、张顺燕等老师。我记得:张顺燕老师在给全校数学课教材《数学的源与流》中也提到过丁校长为他提供诸多参考书的事。

(五)后来说起我当年的学习经历、感受与后来的影响,我说学《实变函数》曾经非常用心,但是因为当时只顾钻细节、钻得太过了,而缺乏必要的归纳整理、跳跃思维和认识提高,事后一直不用、反而就忘得挺干净的。对此,郭老师有不同的想法,他举例说:有理数是可数的,在全集之中,它的测度是零,将有理数按序“压缩”排列成的集合长度为零(好像压缩成一个点); 而无理数的点,在区间0到1之间,它的测度是1,将它们也按序“压缩”排列成的集合长度为1(好像没有变短)。对此,既然学过,就能回忆起来、能理解;如果没有学过,就会觉得不可思议。不光在区间0到1之间,即便上是二维的情况,也类似。学过的,就能建立相应的意识,这就是学习的意义。郭老师还说,他曾经给学生讲过《实变函数》,在第一节课,也讲过类似的事儿;学没学过,就是不一样;所谓训练的价值就在这儿。对此,我的印象非常深刻,后来尝试写数学普及的文章时,也曾引用过。

说起我们1990年的大四年级数学物理讨论班,郭老师说当年有教学笔记,共有九个人。他已提前在电脑上列出了我们的名字,确实令人感动。拍照后,根据我的有限了解,我逐个介绍每个人的大致情况。郭老师说:当时曾经跟曾思欣交流比较多。郭老师是上海人,曾思欣是苏州人,他们2002年在纽约还见到过,钱朝晖师兄也在场。而钱师兄是郭老师的外甥,他当天中午还给我分享了多份关于郭老师的重要资料。

(六)关于大学生上学的过程,郭老师说他自己曾负责数学系的研究生管理,了解情况比较充分。他说,学生上学是否顺利,主要跟是否用功有关。能考上北大的,是没有问题的;但有的可能不再像中学生那样拔尖儿了;有的可能转移努力方向,比如经济学等;只要没打倒就好;就怕“混”,就是说放弃努力。

我谈到自己当时的经历和感受:曾经压力较大,成绩不理想,未能保研。后来参加登山活动,约四个月,包括郊区活动,还有怀柔的人工岩壁,圣诞节前去过房山十渡等。郭老师说:校园里现在的人工岩壁,有20年了。

说起喜欢登山的王诗宬老师,郭老师说:他与王老师,还有张筑生老师,都是研究生时期的同学,相互之间比较熟悉。

(七)随后,我又说起那年毕业时留京。郭老师说,与回老家相比,留在北京的视野更宽,不局限于本地。我又提到:曾经读夜校半年,然后开始考研。后来发现,几门高等数学课并不像以往感觉的那么难;尤其是又下了真功夫、第二次考试之后。

关于读书与写作,我接着说:幸好我的买书、读书爱好没有断,至今仍爱买书,对数学也没有彻底放弃,以后或可搞科普写作。我还提起到建行工作后,由写工作通讯发展到以生活回顾与反思为主的散文写作,特别是2016年校友聚会对近年写作的持续影响。入学三十年大聚纪念文集《博雅漫记》里也有我的投稿,遗憾当天未能带去。我曾经读过金庸的小说,当然也是大学毕业很久之后的事儿;刚开始很多年是不读的,觉得武侠小说可能不太正经。后来发现:读他的小说,感觉有人文关怀,可读性强。【相比而言,美国好莱坞大片《变形金刚三》,我跟孩子一起看了三个多小时,除了科幻动作之外,片子里边讲了啥情节?有什么成长?还是以弱胜强?真是说不上来。(近期反思:看电影过分强调情节等,或许也有些偏颇,制作水平、审美、娱乐等也有其存在的合理性。)——此段或许离题太远,可以删除】

郭老师对此的观点很有趣、也很有启发性:写作方面应该不仅仅是工作之后才学会的;必定是中学时有训练;即便是说数学,中学的训练也是很重要的。我记得刚看到过郭老师中学时就写过三角函数方面的数学文章,可见是经验之谈;结合自己的读写经历,也不得不佩服:的确如此。另外,郭老师还说:你们在写作等方面比较活跃的,也是有组织的吧?想到我们86级校友的石舫塔影公号编辑部,我不由感叹:郭老师真是门清啊!

(八)后来又说起电脑和网络的使用,郭老师说他使用电脑是从286开始的,因为写数学论文等,有课题经费支持,可能需要花3万块钱。后来有电子邮件,还有现在用微信、微信群,始终都能够与时俱进,不落伍。因为与年轻学生交流,心态比较年轻,对“躺平”等网络语言也不陌生。郭老师说他的大学同学有到七机部、八机部计算中心的,当时只能上班用电脑;京沪之外的,可能只装电话,用不了电脑,也可能觉得感觉不需要。

随后,郭老师在电脑上查看了我家的地址。看到在首师大北校园附近,他就说曾经在首师大教过课,后来是在计算机学院。郭老师还提到读过我的微信,包括头几天小满节气时写的《燕园夜雨》等。篇幅简短、几百字的,就会打开细看,太长的可能就来不及细看了。他还问我:孩子怎么没一起来?我是事先没有做相关安排;回头可以先问问孩子是否乐意同往。

说起听力,郭老师说他的助听器是带微处理器的,费用比较高,2万,效果也比较好,没有杂音。上课时,因为是就近交流,仅稍有影响;吃饭的时候,多人交谈,效果可能受些影响。音乐欣赏会受限制,有效果好的,需要8万。当然,我跟他说话时音量也比较大,因为此前跟爸爸交流时,已有相关体会。

(九)其实,拜访前后,郭老师和我还聊起过不少话题。同学曾思欣写的几篇数学名家趣事、国际数学家大会随想等,还有我写的数学普及类小文,我也都发给郭老师看过。郭老师也都给予了善意的鼓励。又比如,他曾在微信交流中特意跟我提到丁校长的秘书张红全在4年扶贫工作中的优秀表现,也是老校长的长期熏陶下的成果。电影《长津湖》热映期间,我们也交流过有关的微信文章。

小文结尾之际,如果要说还有什么想法,那我最想说的是:要是时光还能倒流该多好!要是三十多年前自己的学业更好些、能在师生之间这样充分地交流该多好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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